蘇鼎宇看著姜新圩說道：“我志不在個人賺錢，而是想做一番事業。私營公司我不會幹，家裏也不會容許我幹。我的理想是培養出一家大型國有公司，你相信不？”

姜新圩盯著對方，問道：“培養出一家大型公司？……，你想趕跑郝總後你上位？”

蘇鼎宇反問道：“你真的認為市郵電器材公司很好？你真想調進去？”

姜新圩調侃似地說道：“我是鄉下人，現在只有一份臨時工的工作，檔案裏還背著一個勒令退學的處分，如果我不在這家公司把我的身份洗白……，如果我不能獲得正式的身份，沒有一個好的表現，將來我就舉步維艱。”

“薪酬”、“洗白身份”這些在二十一世紀經常所用的詞在這個時代說出來確實有點違和，但姜新圩說習慣了，加上對面的蘇鼎宇顯然不是一般人物，他就不再刻意思考、不再字斟句酌了，也許說出這些詞反而讓對方驚疑不定呢。

蘇鼎宇內心確實越發看不明白眼前這小子，嘴裏說道：“哼，就這種公司也就能洗白你身份而已。……，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，在這家公司裏，你是不可能有多大發揮能力的地方，只能在別人畫定的圓圈裏折騰，做好做壞都不是你能決定的，你最好的前途就是有朝一日能調入主業，能讓你去市電信局上班。……，對了，你知道這家郵電器材公司的底細不？”

姜新圩搖了搖頭，問道：“不知道！……，什麽底細？”

蘇鼎宇說道：“郵電器材公司名義上是叫公司，似乎有企業自主經營權，但實際上它沒有一點自主權，只是一家掛靠在市電信局的二級企業，上面管它的人實在太多了。”

對於郵電器材公司的性質，姜新圩是知道一點的：

它實際上屬於市電信局的三產業，或者幹脆一點說，它屬於市電信局的後勤單位，專門為市電信局擦屁股的，比如接受市電信局安排不下的職工，統一為市電信局職工采購家用電器、生活物資什麽的，以批發價或低於批發價采購，間接地為職工謀一點福利，或者為市電信局生產一些技術含量不高的產品，利用關聯生意賺取一點錢。

正因為它的這個職能和性質，它就沒有任何自主權，不但公司的領導崗位由市電信局決定，就是其他員工也由市電信局安排。只要是稍微好一點的崗位，比如財會、采購，都會被市電信局視為禁臠，由他們安排自己的子弟或地方上有關系的親屬來擔任。

姜新圩早知道這些，心裏也沒有把市郵電器材公司當著自己將來施展才華的平臺，只是將它當著一塊跳板，當著增加勢力的一個臨時點，否則也不會這麽得罪龔建良他們了。

聽蘇鼎宇的意思是到另外一家企業，姜新圩心裏一動，笑問道：“那你想把我騙到哪家企業去？”

蘇鼎宇沒有計較他的用詞，回答道：“伊陽市勝利電子二廠。”

姜新圩是伊陽市鱧夾縣的人，自然知道這個十多年前非常紅火的工廠，苦笑著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就那個連工資都發不出去的工廠？進它還不如進這家郵電器材公司呢，至少這家公司還能發出工資，還有市電信局這棵大樹可以依靠。這個勝利電子二廠生產的勝利牌收音機都沒有人買吧？我進去喝西北風？”

蘇鼎宇看著他，問道：“你不敢來？”

姜新圩說道：“別用什麽激將法，對我沒有用。……，既然你想騙我過去，你該有不少理由吧？我是普通人、也是實在人，你不說出一點實際的理由，我是不可能從一個旱澇保收的單位跳入朝不保夕的單位的，那可是火坑。”

蘇鼎宇搖頭道：“沒有過多的理由。勝利電子二廠的情況擺在那裏，我就是吹上天，你也不會相信。沒有進這家酒店時，我準備以解決你的正式工作，解決你的幹部身份，任命你為這家工廠的領導來勾－引你，可跟你談了這話之後，我知道我開出的這些條件太弱了，還不足以吸引你加入。”

蘇鼎宇繼續說道：“我要說的唯一理由就是：這家工廠我可以做主，如果你進來，你就能做你想做的，至少在技術上是這樣，你我取得的成績會真正屬於我們，不會被別人霸占。我還能用一句俗話來勸你，寧為雞頭不為牛尾。”

姜新圩心道：你太高看我了，在國家政策全面放開之前，我還只能奔著正式工作、幹部待遇而去。如果你真的能讓我當幹部，我幹嘛不去？有了幹部身份，今後承包工廠也好、開辦自己的企業也好，就多了一層保護，多了一層便利。

不過，他裝著不在乎的樣子，隨意地問道：“你能拍板勝利電子二廠的事情？……，你多大了，你說我信嗎？”

蘇鼎宇眼睛一亮，隨即堅定地說道：“我能！……，不過，暫時還不行，因為我自己還沒有決定去不去，我的任命還沒有下來。”

姜新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我明白。……，一切得取決於你偷學電話機技術的進展情況。”

“是的，我認為電話機是一個很好的產品，將來肯定有很大的市場。如果我有把握生產電話機了，立馬就會進行。現在，你給我了一個巨大的希望，我不行，你行！”說著，蘇鼎宇又拋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，“如果我說我出過國，去年才從國外留學回來，你相信嗎？”

姜新圩沒說相信與不相信，而是直接問道：“哪個國家，什麽專業？”

蘇鼎宇回答道：“美國，企業管理。我在國外深深感到他們信息的發達，感到信息發達對經濟發展所帶來的好處。我想我國有關部門也會大力促進信息產業的發展，而電話通信絕對是政府第一優先考慮扶植的目標。”

說到這裏，他鼓動道：“……，如果我們兩人聯手，我搞管理，你管技術，我們絕對能將勝利電子二廠經營起來，而且經營得紅紅火火。你應該知道吧，勝利電子二廠別看效益不好，現在員工不多，可它是縣處級單位，是市裏直管單位，跟市電信局平起平坐，只要扭虧為盈，我們就能憑著它的級別做大做強，遠比郵電器材公司這個科級單位方便多了。”

不得不說蘇鼎宇的話打動了姜新圩。作為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人士，他可知道人生發展有沒有起飛平臺的區別，如果眼前這個家夥真的能提供自己一個可是施展的平臺，自己至少可以少奮鬥好幾年，更何況這家夥學過現代管理，用好了還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。

姜新圩可是知道接下來的十年對電信的發展意味著什麽，如果他把這關鍵的幾年時間浪費在找平臺、找背景、找人脈關系、找資金等等事情上，雖然他最終依然會成功，但會損失太多太多的機會、會多浪費很多很多的精力。

至於這個工廠目前的效益情況，姜新圩一點也不在乎，就算這個舞臺再破敗，就算工廠效益再差，他也有辦法改善。說句實在的話，他還巴不得工廠破呢，一旦改善，那不更顯出自己的本事強，自己有功之臣豈不更容易掌握權力？不更有利於自己今後的行動嗎？

吸引姜新圩的還有一點：勝利電子二廠是處級單位，他進去擔任主管技術的領導，雖然不一定會得到副處級的職位，但至少是科級。

科級也遠比在郵電器材公司當開發部副主任這個副股級幹部強得多。副股級根本算不上官，即使順利，爬到科級也得花好幾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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